国安反谍小说《国家安全》第二集上线:“一带一路”上的背影
发布时间:2025-08-01 05:52 浏览量:1
柬埔寨,泰国湾。
咸湿黏稠的海风裹挟着鱼腥与腐烂海藻的气味,一阵阵扑打在铁皮屋顶上。简陋的私人诊所里,消毒水的刺鼻也盖不住这属于热带海岸线的、原始粗粝的气息。威廉·杨,或者说,“指南针”,赤裸着上半身躺在简易手术台上,皮肤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失血的蜡黄与冷汗的油光。肩胛骨下方,狰狞的贯穿伤边缘皮肉翻卷,被临时缝合线粗暴地拉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深入骨髓的剧痛。简陋的排气扇徒劳地转动,发出单调的嗡鸣。
“运气不错,杨先生。”当地医生操着口音浓重的英语,用镊子夹起一块染血的弹片碎屑扔进搪瓷盘,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再偏一厘米,你这只手臂就永远抬不起来了。骨头碎片已经清理干净,但神经损伤…需要时间和运气。”他动作麻利地重新包扎,粗糙的纱布摩擦着伤口边缘新生的嫩肉,威廉咬紧牙关,下颌线绷得像岩石,硬生生将喉咙里的闷哼压了下去。失败像毒蛇的牙,深深嵌进骨髓。鹏城雨夜的枪声、强光、浓雾,还有“毒蛇”那双在绝望和愤怒中燃烧的眼睛,如同跗骨之蛆,在麻药褪去的间隙反复啃噬他的神经。耻辱。刻骨的耻辱。他闭上眼,鹏城湾那浑浊的泪痕、永鑫厂沉淀池底翻涌的淤泥,混合着眼前柬埔寨这令人窒息的咸腥,构成一幅屈辱的失败图景。
诊所角落的阴影里,一个沉默的亚裔男子递过一部厚重的卫星电话,天线狰狞地竖起。“‘巢穴’的通讯。”声音低沉,毫无波澜。
威廉用未受伤的手接过,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大脑稍感清明。他艰难地按下一串冗长的密钥。短暂的静默后,一个经过复杂变声处理、毫无人类情感起伏的电子音响起:
“‘指南针’,状态报告。”
“活着。”威廉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手臂重伤。通道…彻底摧毁。‘毒蛇’…”他停顿了一下,这个名字带来的挫败感几乎让他窒息,“…他还在岸上。”
“损失评估已接收。你的任务是生存并隐匿。”电子音冰冷地打断,“‘鱼眼’代号已废止。你现在的行动代号是‘指南针’。重复,行动代号‘指南针’。”
“指南针…”威廉下意识地重复,目光投向窗外墨黑翻滚的大海。失去了“鱼眼”的锐利与隐蔽,换成了指向性的“指南针”…这既是定位,也是靶心。中情局需要他重新定位方向,也意味着他暴露的风险陡增。
“新的‘矿脉’坐标已在加密通道传输。柬埔寨是你的临时锚地,恢复后激活。‘礁石’已松动,注意暗流。”电子音毫无预兆地终止,只剩下单调的忙音。
“‘礁石’?”威廉咀嚼着这个陌生的代号,一种被更高维度的棋手摆弄的冰冷感顺着脊椎爬升。新的坐标?新的矿脉?还有这块突然松动的“礁石”…他猛地想起鹏城雨夜最后时刻,那枚被“毒蛇”子弹击中、永远停止在某个耻辱时刻的怀表。怀表里,E温婉的笑容…他用力攥紧拳头,包扎下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却远不及心头那份被当作弃子又强行推回棋盘的冰冷屈辱。
同一时刻,北京。
国家安全部总部大楼深处,一间没有窗户的指挥室里,巨大电子屏的光映照着几张凝重的面孔。屏幕中心,一张经过多次锐化和降噪处理的监控截图被放大——泰国湾沿岸某处模糊的海滩背景前,一个穿着兜帽衫的高大身影正弯腰钻进一辆没有牌照的旧丰田越野车。身影的右臂动作明显僵硬、不自然。
“‘鱼眼’的踪迹,最后一次可靠捕捉点,柬埔寨西哈努克港外五十公里海岸线。时间,七十二小时前。”情报分析组长的激光笔红点停在那个僵硬的手臂轮廓上。“目标右臂疑似重伤,符合鹏城行动中的枪伤特征。之后,信号完全消失。柬埔寨方面反馈,该区域私人诊所、地下医生活动频繁,适合隐匿疗伤。”
“西哈努克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沉吟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鱼龙混杂的泥潭。美国人的交通线在那里有根基。‘鱼眼’逃到那里养伤,逻辑成立。但,”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必然留下痕迹。找到他,掐断他可能正在构建的新通道,是当务之急。谁能去把这块‘礁石’从柬埔寨的浑水里摸出来?”
短暂的沉默在指挥室里弥漫,只有设备散热风扇低沉的嗡鸣。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电子屏幕一角一个尘封的、标示着最高密级的代号档案——“礁石”**。
鹏城,凌晨。海风带着雨后的清冽,吹拂着滨海公路。
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停在观景台荒废的停车场边缘。陈默坐在驾驶座上,车窗摇下一线。他手里捏着一个老旧的、屏幕布满划痕的加密手机。没有来电显示,只有一条纯文字信息,突兀地出现在本该空白的屏幕上:
“礁石。东南风起,浪涌西港。目标:寻‘旧船锚’。身份:林国栋,星洲橡胶贸易。船票在港。老蛇头。”
信息瞬间自毁,屏幕重归黑暗。陈默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指节泛白。西港…柬埔寨。果然。“旧船锚”——“鱼眼”威廉·杨的新代号?“指南针”?他甩开这个念头。重要的是“老蛇头”再次亲自唤醒了他。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忧虑涌上心头。上次接头,老人咳嗽得厉害,白发稀疏,七十余岁的年纪像风中的残烛。这次任务凶险,远赴异国,老人家身体撑得住吗?他下意识地看向副驾驶座上那个破旧的帆布工具包,里面除了必要的装备,还有一个他特意准备的、鹏城老字号中医馆的固本培元药包。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个加密数据包。接收,解压。一份详尽的“林国栋”身份档案浮现:新加坡出生,二代华侨,星洲橡胶贸易公司(实际为空壳公司)执行董事,近期赴柬埔寨考察橡胶原料市场及潜在港口投资机会。照片上的男人四十岁上下,面容与他有五六分相似,气质沉稳,眼神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数据包里还附着一张电子船票截图:明日午时,“海鸥号”快船,鹏城蛇口码头至柬埔寨西哈努克港。
身份、目的、交通…“老蛇头”的安排依旧滴水不漏,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令人安心的缜密。陈默深吸一口气,发动了汽车。引擎低吼着,车灯划破黎明前的薄雾,驶向蛇口码头。他要去成为林国栋,一个为了橡胶生意远赴柬埔寨的华商。他要去那片充斥着阳光、棕榈树、暗流与杀机的异国海滩,找到那个带着枪伤消失的幽灵——“旧船锚”。工具包里的中药包随着车身轻轻晃动,那是“礁石”对“老蛇头”无声的关切。
西哈努克港。
阳光炽烈得近乎残酷,毫无遮拦地倾泻在奥克提尔海滩(Occheuteal Beach)洁白的沙粒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湛蓝的海水温柔地拍打着岸边,穿着清凉比基尼的各国游客在沙滩伞下慵懒地啜饮着冰镇椰子水,笑声和音乐声混杂在海风中。岸边林立的酒吧、餐厅招牌闪烁着霓虹,弥漫着烤海鲜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一片喧嚣浮华、醉生梦死的热带度假胜地图景。
陈默,现在是林国栋,穿着一身质地考究但略显闷热的亚麻休闲西装,鼻梁上架着副遮挡刺目阳光的雷朋墨镜。他坐在一家临海露天酒吧的遮阳伞下,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吴哥啤酒,冰块在杯壁上凝结出细密的水珠。他手指间夹着一份英文版的《金边邮报》,目光却透过墨镜,锐利地扫描着沙滩和近岸海面。
目标人物——“鱼眼”威廉·杨,或者说“指南针”——最后一次被捕捉到的影像就在这片区域。一个手臂重伤的人,在这样炎热潮湿的环境下,需要定期换药、避免剧烈活动,更无法像普通人一样享受海水和日光。他最大的可能,是隐匿在某个拥有私人海滩、安保严密的高端度假村或私人别墅里,通过严密的交通线获取补给和医疗。
墨镜下的视线掠过远处几栋被高大椰林和围墙环绕的豪华别墅区,又扫过几艘随着波浪轻轻起伏的白色豪华游艇。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更远处一片相对僻静、礁石嶙峋的海湾入口。那里水色明显深暗,水流湍急,岸上植被茂密,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通向深处。一个理想的、避开喧嚣游客视线的隐匿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闯入他的视野边缘。那是个女人。她没像其他游客一样穿着泳装或热裤,而是穿着一条简单的卡其色工装裤和白色背心,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相机包,正沿着远离主沙滩的礁石区行走。海风吹拂着她利落的短发,身形挺拔,动作带着一种受过训练的协调感。她走走停停,时而蹲下,似乎在拍摄礁石间的水生物,时而又警觉地抬头,目光扫视着海面和远处那片可疑的僻静海湾方向。
她的动作太干净了,不像普通游客。那种融入环境却又时刻保持观察的姿态…陈默的神经瞬间绷紧。是巧合?还是当地配合的线人?亦或是…对方的眼线?他不动声色地端起啤酒杯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头骤然升起的警觉。这阳光沙滩的慵懒表象之下,暗流涌动的速度,比他预想的更快。
女人似乎并未察觉远处的注视,她在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上坐下,取下相机包,拿出一个长焦镜头装上。镜头对准的,赫然就是那片礁石嶙峋、水流湍急的僻静海湾入口!
陈默放在桌下的手,无声地握紧了藏在裤袋里的微型陶瓷刀柄。墨镜后的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柬埔寨的这盘棋,在美女、阳光与海浪的帷幕后,第一颗暗子,已经悄然落下。